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躲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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躲避

42

是日夜晚,江夢縈裹在被子裏抱著腦袋抓狂。

每次一閉上眼,謝極由的臉就會在腦海裏循環播放,一遍遍問她:“你是看魚,還是看我?”

怪不得他在公司總是標配一張冷臉。

他這樣的人,絕對不適宜朝異性笑,更別說在他心有牽掛的條件下。

她覺得自己有些不道德。

明明知道最多的八卦,也知道謝總喜歡成若奇,可內心還是無法控制對他產生了些微妙的好感。

她心裏埋怨千百遍,他也不知道要和異性之間拉開距離。

為數不多的情商,全用在和同性的愛情之上了。

江夢縈拍拍腦門。

她要趕緊把謝極由從腦袋裏剔除出去。

絕對不能放任錯誤的念頭愈演愈烈。

周一一大早,江夢縈帶著新收的設計圖去找謝極由匯報。

這次是與黎江巖土勘察設計院聯合中標的江橋路西側隧道工程項目。

其中設計院負責勘察,謝姚成負責設計,總體規劃目的為的是再添一條主幹道,實現兩條路的人車分流,最大程度優化市內公共交通。

明明是初次過目,謝極由卻總有信手拈來的能力。

翻起資料快得要命,點評起來毫不留情。

因為對象是心尖上的小姑娘,他開頭還算好言好語地教:“黎江地下水量大,山洞內構建隧道要考慮到滑坡。”

“混凝土的抗滲等級,施工縫,沈降縫,伸縮縫的防水措施都要仔細算過。”

“這處山體隧道巖石穩定性差,若是疊加滲水條件下,更容易出現滑坡和坍塌的問題。”

說著說著,耐心餘額告罄。

不是針對江夢縈,就是單純對這份設計就事論事。

他直接看細微板塊:“排水溝的側面洩水孔數量不滿足要求。”

“溝和管的流速修正有誤。”

漸漸有了些平時對待下面粗制濫造的工作,不耐的派頭:“讓他們下次拿給我之前先過一遍給排水組。”

他的嫌棄明晃晃地擺在臉上,也同樣體現在言語中:“別什麽根據都跟著原來的公式瞎套,也不修改就隨便的往上遞。”

劈裏啪啦講了一大通,才發現看起工作來一切都拋之腦後,不知道剛才牢騷一窩蜂會不會給小姑娘留下個壞脾氣的差印象。

謝極由從來沒有過批評方案後還要找補的經歷,不熟練地堆話,試圖把之前幾句掀過去覆蓋掉:“這種設計大多數註意力都會落於路基和路面,明洞和抗壓設計相關的主體框架工程,反倒忽視了細枝末節。”

“對於這種隧道來說,抗震和防滲水,重排水才是被很多設計者忽視的重點內容。

老板開始高談闊論理想:“我們做出一份設計,或許未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,都要對它的使用者負責,容不得一絲差錯,尤其是防水,防火等涉及人身安全的,最是要註意。”

此時還沒有人知道,謝極由對放水排水近乎苛刻的嚴格要求的背後,是他曾作為受害者的過往經歷。

與如今的光鮮亮麗判若兩人。

江夢縈覺得謝極由說的有道理。

建築設計最是容不得一絲馬虎。

經過兩天的慎重思考,她本就想找個由頭和謝極由保持距離,此刻機會絕佳。

她主動向老板提了個他不想聽的提議:“謝總,我覺得我們公司還是業務立身,我在這個位置確實接觸廣而不精。”

她繼續道:“其實我早有所想,況且您剛才的話很有道理,我想申請去給排水組,從容易被忽視的細枝末節起加以學習。”

謝極由狹長眼尾下壓,黑眸深邃,臉上表情一僵。

他幾番斟酌用詞,若是任何普通員工在場,或許都會訝異於從未服軟過的狗脾氣老板竟會低頭。

他下意識覺得原因出在剛才態度上,他連忙解釋,在他看來已稱得上哄:“我剛才那些,不是說你的問題。”

他幹巴巴的為提議者找補:“這些需要經驗累積,以你目前的狀況,看的出來才不正常。”

這點正是江夢縈的認同。

她完全沒因此感到不開心,只是不想只熟悉空泛業務。

同時也是狠下心來避免與謝極由的過分接觸。

“我知道的”,她說,“所以我才想去具體的組。”

她一句話堵死了謝極由的所有出路:“畢竟我也始終覺得,以我畢業生的身份,直接來總裁辦確實誠惶誠恐。”

這確實是她的心聲。

或許謝極由和張真讓這樣的老道者感觸不深,她新手上任對接的都是高深內容,不從頭做起的話總有種整個公司就她最菜的感覺。

倒不是說事實是這樣。

只是心累感尤為明顯。

最想拘在身邊的小姑娘,卻不識擡舉地刻意疏遠。

謝極由在辦公室一份又一份看新呈上來的設計稿,其實一張圖都沒有入眼,直至天空漸暗,肚子抗議般的兩聲輕叫將他喚回。

他一個人的時候,向來不怎麽按時吃飯。

關上電腦顯示器出了辦公室,卻正碰上才下班的張真讓。

“謝總”,張真讓脫口而出,又註意到此時已然略顯空蕩的辦公區域,私下裏稍微隨便了些,“有空嗎?”

“奶奶好久沒見你了”,他誠摯邀請,實質也是看在謝極由沒吃飯的時機恰當,“不如去我家一起吃個晚飯?”

謝極由原本觀察江夢縈的狀態,覺得自己邁出了歷史性的一步,甚至有些撥雲見日的盼頭。

轉瞬間忽然跌到塵埃裏。

謝極由第六感不用懷疑,江夢縈就是在躲著他。

原因他說不上來。

左右無力感席卷而來,若是自己待著百思不得其解的感受愈加放大。

有這麽個人在耳邊分散註意力也算不得壞事。

而且張真讓奶奶的攤子就在江夢縈家樓下,實則周六過去的時候就應該順道去看望下老人家。

是他私心專註與小姑娘緊貼時刻抓緊相處,重色輕友的離譜。

蒼蠅小館,吃的就是一個市井氛圍。

如今兩人模樣正式,不似少年時代一身運動裝,一條休閑褲,就能坐在攤子上蹭的靈光。

現在張真讓還是沒過去那麽糙了,但是來此終究還是親切的。

內間空氣不流通,一般他們都坐在門口桌位。

張真讓把桌上的小卷紙扯出點長度,抹了抹桌子上殘留的油滴星子,等著抄手上桌的過程和謝極由搭話,話題繞不開的:“梁組長今天,怎麽把小江領那邊去了?”

“我授意的”,他沒提爭取無用,像是失去了最心愛玩偶的小女孩,“她主動提的。”

“為什麽啊?”,張真讓其實清楚這事兒在謝極由心裏必定是個禁地,但正所謂物極必反,適當的談論對他來講也是個發洩的傾訴通道。

謝極由覆述原話,“說是要精研業務。”

張真讓不知該怎麽安慰,畢竟周五才開的歡迎會,一晃周一就調離崗位,屬實是到了鍋裏的鴨子飛了。

要說起來江夢縈和謝極由某些方面確實是有靈魂共鳴的,都是一樣的盡善盡美的工作狂。

這兩人的感情發展慢的離奇,他們都是除了工作之外其他都再說吧的反應。

張真讓說什麽都不能改變事實,唯一能做的就是創造新事實。

雖然聽起來也像天方夜譚。

張真讓:“不然你試試去下面的組裏專心帶組,當個兼職組長?”

謝極由:“……”

他可真是異想天開。

光江夢縈換來換去其實還好,畢竟她到哪裏都是學徒。

若是謝極由三天兩頭的職位亂嘣,那下面謝極由要去的組別,組長還不得當場暈厥吐血。

“你也別太緊張了”,張真讓覺得此事也沒有那麽大驚小怪,“說不定小江就只是新鮮感強,喜歡挑戰和變動呢?”

不是他在意的人,張真讓站著說話不腰疼。

不過他也不是全然不在意苦命老板的死活,他特意從剛端上桌,還沒動過的其中一碗裏多夾了幾個給另外一碗。

將多的那份推給謝極由。

拍著胸脯,“給你,助理的愛。”

吃貨的最高禮遇:我的食物分你一半。

他不合時宜地用從網上學的土味情話活絡氣氛:“多吃些飯,吃了她乖乖就範。”

謝極由全不領情,別提話從對方口中說出油膩不行,他一如既往沒句好話:“有毛病?”

還乖乖就範,看他是想造反。

天氣變冷的時候,江夢縈想吃零食的欲望就會格外強烈。

為了控制住自己這一壞習慣,同時保證減肥大計正常進展,她盡量不在家囤什麽能飯後加餐的零食。

可是越沒有什麽越會不自禁地想著。

越到天色漸晚,吃垃圾食品的想法越是萌生地格外強烈。

江夢縈搖搖頭,還是甩不脫貪嘴的念頭。

無奈只得穿衣下樓,照例去小區門口的便利店徘徊幾圈,最好能控制住自己的雙手。

最差的情況也得買瓶健康的小酸奶,也算是個低熱量的小零食解解饞。

江夢縈沒想到會在便利店旁邊的抄手攤上看到張真讓和謝極由。

他們出現在這裏其實並不稀奇,畢竟張真讓曾經給自己打過預防針。

可是這麽久過去,這是第一次看到謝極由光顧這種小攤,就連張真讓也未曾在此出現過。

映入眼簾的場景,張助笑得都快滿臉褶子了,諂媚溢於言表。

背對著她的挺翹背影低頭幹飯。

不得不說,攤子上的環境對謝極由這種大魚大肉慣了的老板來說,著實有些看不過眼。

估計也只有他們這樣的關系,才能在如此場合請到這尊大佛。

江夢縈一臉不可置信,秉持著非禮勿視的原則趕緊開溜。

瞪大的眼睛急速轉回,仔細辨認的目光瞬間回籠,卻還是被面朝這個方向張真讓註意到。

視線遙遙對上,眼看對方視線聚焦,瞬間轉為目瞪口呆的錯愕,他張了張口,卻沒趕得上少女落荒而逃的步伐。

奔跑牽動起的流風沈落,似乎謝極由背後不遠處,再無熟人曾悄然無聲地出現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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